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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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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兵

天微亮, 往日黑熊寨這時候最安靜,因為兵丁都去晨跑拉練了,今日卻稀奇, 一早上該拉練的兵丁們整整齊齊站在寨子裏不說, 身上還穿甲帶槍, 一個個整裝待發,要去打仗似的。

“將士們,新年一過,不少人已經滿了三月的訓練期,即將正式成為一位兵丁為黑熊寨效力,眼下黑熊寨正缺人手,只要大家守規矩,努力做好本職工作,咱們黑熊寨是不會虧待自己人的。”

“為黑熊寨效力,為大當家效力。”整齊的回應聲彰顯這三個月的訓練成果, 或許還有許多軍紀需要這群初出茅廬的兵丁在戰場上學會, 但經過三個月魔鬼訓練, 眼前這群農戶子已經個個脫胎換骨, 逐漸有了軍隊該有的氣勢。

“今天聚集大家在這裏, 也是有一件要事要宣布, 咱們大當家決定即刻向長鹿縣出兵,我曉得在場的士兵裏有不少長鹿縣出身的, 你們若是不願意攻打自己家鄉, 可留守在寨子,安排其他差事。”

這話聽起來是人文關懷, 實則是怕有人面對從前的鄰裏心軟,造成整個隊伍的損失。

“鄭隊長, 我們願意打回去。”

“是啊,鄭隊長,我家老小還在長鹿縣,一家子都盼著大當家能去長鹿縣,救咱們長鹿縣百姓於水火。”

“不錯,鄭隊長,你也說這是立功的機會,要是咱們長鹿縣籍的兵丁過去,保不準都打不起來,單是我們在樓下喊一聲,縣裏的父老鄉親們肯定都急著開城門迎大當家的人馬進縣城呢。”

喊話的自然是幾個長鹿縣人裏表現好,被提拔為十夫長的漢子,不然普通兵丁還不敢出聲呢。

演兵臺上的鄭鐵擡手壓了壓,讓兵丁裏長鹿縣籍的漢子都規矩站回去。

“大當家打算派遣七百人去長鹿縣,而咱們過了三個月訓練期的兵丁少說有千人,即如此,既然大家都願意前往,此次出兵就以抽簽的方式進行選拔。

若是沒抽到的也不要著急,從長鹿縣先開始,咱們黑熊寨動兵次數只會越來越多,立功的機會不會少。”

鄭鐵的話安撫了下面躁動的人群,而他的視線又落在武疆身上,要說武疆到黑熊寨受訓其實不足三月,但這兩月多以來,武疆表現極其有異,不提武將出身必然沒有娘子郎君能比的上他的身手,就是男子隊伍裏,也沒人比的過。

再有人接受大當家一套訓練,只花了半個月就趕上娘子郎君隊伍裏的屠戶娘子,儼然已經成為娘子郎君隊伍的領頭羊,瞬間讓大家夥有了危機意識,個個鉚足了勁追趕武疆,娘子郎君隊伍有時候訓練起來比男子隊伍還要狠,叫管男子兵丁隊伍的教頭們汗流浹背起來。

“當然了,沒三個月的士兵也不要著急,只要你們平時訓練表現優異,能得教頭認同,也可以提前進入正式兵丁隊伍,參與此次抽簽。”

鄭鐵話落,手下的兵丁就開始有條不紊開展選拔工作,從前他們打仗多以埋伏偷襲為主,這是因為大當家每次帶的兄弟不多的緣故。

但隨著黑熊寨日益擴大地盤,這種偷襲的打仗方式雖然還能用,卻又不能當主要作戰法子,畢竟大燕的武將多數上過戰場,對偷襲偵查的很敏銳,若無奇兵突襲,自然還是兩軍正面交手的情況居多。

黑熊寨的作戰方式,也要改上一改,畢竟他們黑熊寨的漢子個個能打,一對一的情況,輸的必定是大燕禁軍。

……

選拔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,甚至可以說早在大當家決定動兵那日起,先招來的兵丁已經在考核中,哪些能去哪些不能去,自然早就定下了。

整裝待發那日,成五列隊伍的軍隊經過橋頭縣城,往長鹿縣去,縣裏百姓個個都停下手裏的活計,瞧著兵丁隊伍裏是否有眼熟的面孔。

打仗,是小老百姓最害怕的事,從前兵役可是比徭役還要可怕的存在,再窮苦的人家,都是要想著法叫家裏漢子不去服兵役,為何?因為一去九死一生不說,得到的撫恤金也不夠養活一家老小的。

縱然黑熊寨給兵丁的福利極好,縣裏百姓也知黑熊寨富庶,並不會有賴賬一說,但親人上戰場,焉能不擔心。盡管長鹿縣已經是個破落縣城,但人家從前富過,爛船還有三根釘,要是長鹿縣當官的不做人事,非要拼死反抗,可不得出現傷了死了的情況,就算折的人少,但萬一是自個兒孩子怎麽辦?

如此想著,不少家中孩子、丈夫、娘親去參軍的人家都哭紅了眼,但轉眼見到受訓三個月披甲拿槍的親人時,一個個都顧不得傷心了。

因為實在是沒見過氣勢這樣足的隊伍,光是那整齊的步子,就走的人心一顫,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窮極一生可能都見不到朝廷的軍隊,自然也沒法想象軍隊的氣勢。

這會一接觸才訓了三月的兵丁,就覺著人跟脫胎換骨似的,尤其是街道兩旁認出自家孩子的人,都瞪大了眼睛,乖乖嘞,要不是那張臉沒變,他們如何敢認這隊伍裏的兵丁就是自己的孩子。

更不說曾經阻止姑娘哥兒參軍的漢子,在軍隊裏瞧見姑娘哥兒一個個精神昂揚,手握長槍的模樣,再沒說姑娘哥兒參軍是叫黑熊寨拉去做腌臜事。

軍隊速度並不慢,畢竟這也不是得勝歸來,如此走過城門,見大當家同秦公子在上頭目送他們出發,底下的兵丁更是興奮的不得了,發誓要全須全尾拿下長鹿縣獻給大當家,才能報大當家叫他們吃好喝好,認字養家的恩情。

“完全看不出這支隊伍只訓了三個月。”秦綏之目光閃爍著光彩,他是見識過禁軍的,要練就氣勢,至少需要進軍中受訓一年,眼下黑熊寨的兵丁半點不輸京中禁軍,他頗有些後悔沒去看看周肆是以什麽手段訓人的。

“三個月時間並不短。”至少按他的標準來說,情深面貌煥然一新,是極為正常的事,但真要說能打,可能還需要日積月累的訓練方才趕得上的黑熊寨原先的漢子。

“不出五日,長鹿縣會傳回好消息。”秦綏之篤定。

“有武疆和鄭鐵,再加七百兵丁,若是五日內沒有好消息,只能是錢寶來出手了。”周肆調笑的對秦公子眨了眨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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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鹿縣。

要說黑熊寨下山,受傷最狠的縣城必然是長鹿縣,因為正趕上長鹿縣遭災,長鹿縣百姓活不下去賤賣自個兒。

若無黑熊寨橫插一杠子,錢寶來和祁州部分豪族又要收一波青壯到手裏,為自己做事,奈何那個節骨眼上殺出了個黑熊寨,把長鹿縣青壯吃下大半不說,新年一過,大部分長鹿縣百姓也跟著拖家帶口的要往長鹿縣去。

盡管長鹿縣的縣令三番五次告誡,也沒人聽,就是動用衙門的捕快,也有不怕死的跟衙門的人打起來,最後一溜煙全跑了。

長鹿縣縣令痛定思痛,認為再這樣下去,長鹿縣遲早要成為一座空城,那他這個草包縣令不就要成為空城縣令,求援錢寶來的書信一封接一封的送到鹿鳴府。

結果要錢的時候強勢的錢府尹到了這個節骨眼,就成了裝聾作啞之人,氣的長鹿縣縣令在家破口大罵。

“大人,大人,不好了。”

聽到文書的人還沒到,聲先來的長鹿縣縣令心一梗,打黑熊寨下山,這不好了三個字他聽過太多次,每聽一次都要頭疼上幾日,實在是條件反射,還沒聽文書說話,腦袋就開始泛疼。

“又有多少人往橋頭縣去了?”長鹿縣縣令嘆氣,縣城都要空一半了,他們橋頭縣一口氣吃的下這麽多百姓嗎?

“不是,是有人往咱們長鹿縣過來了。”文書氣喘籲籲。

“有人往咱們長鹿縣過來?什麽人?難不成是縣裏去橋頭縣那頭的百姓被趕回來了?”長鹿縣縣令一下精神起來,這百姓要是被趕回來,他就可以拿喬了,走的時候個個趾高氣昂說是再不回長鹿縣,眼下灰溜溜的回來,他可不要治一治這群刁民,不然這群刁民還以為他這個縣令是個擺設,能夠任由他們揮之即來呼之即去。

“不是,大人,是有一隊兵過來了,瞧著好幾百人,個個穿甲拿槍,但甲胄又非是朝廷的制式,那前面豎起的旗幟更是繡了個大大的周字。”

非朝廷制式的軍隊,又姓周,長鹿縣縣令哪裏還不明白是黑熊寨這群挨千刀的過來了。

“快,派遣幾個人出城沿小道給錢大人送信,再叫守城的士兵趕緊落城門,輕易不能叫他們進來,夜裏也要嚴加看守,不得叫人與土匪勾結放人進來。”長鹿縣縣令著急的官帽都歪了,橋頭縣的教訓就在眼前,那黑熊寨就是夜裏下山,無聲無息的叫人開了城門,他們長鹿縣本就人手不夠,萬不能重蹈覆轍。

“是。”文書自然也著急,因為整個縣裏的文書捕快都是和縣令一條繩上的螞蚱,那黑熊寨又傳出嫉惡如仇的名聲,真要破了長鹿縣他們焉有活路。

長鹿縣縣令吩咐人過後,又在原地打了幾個轉,屋漏偏逢連夜雨,消息即便送到錢寶來手裏,錢寶來救不救他還兩說。

長鹿縣的百姓又受挑唆,原本對土匪個個都嚼穿齦血,如今態度大變,都爭著搶著去投奔,指望他那點人手守城無異於天方夜譚。

他得跑,趁著黑熊寨人沒來,他還能回家收拾細軟,帶著一家子逃跑,等黑熊寨來了,只怕人頭落地等著他呢。

下定決心,長鹿縣縣令急匆匆的從縣衙門離開,往自己府邸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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